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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氣了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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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氣了嗎

一男一女聲音越發清晰,竟是往她們這個方向來。

林妙娘拉著黃婉清,躲到亭外樹下的暗處。有夜色掩映,樹下十分隱秘,盡管月色如皎,卻只是將樹下陰影襯得更為黝黑。

在進小亭之前,男人道:“你們守在這裏,不要讓任何人過來。”幾道人影從暗處現身,聽令守在小亭不遠處。

林妙娘看得額上冒冷汗,還好這些人沒進小亭,否則一定會發現她們的。

一男一女推推搡搡往小亭裏走,男人左轉右繞,不停給那女人賠小心。

黃婉清看了會,輕咦一聲,忙凝神細看,隨後倒抽一口涼氣。

“怎麽了?”林妙娘輕聲問。

這次換黃婉清捂住她的嘴,做手勢讓她悄聲,見她點頭後貼在她耳朵上,只敢用氣音道:“那男的是皇帝。”

“什麽?”

黃婉清嘴裏碎碎念:“完了完了,這要是被發現,不打個幾十板子怕是走不了......”

林妙娘見她嘴裏嘀咕不停,雙眼卻一瞬不眨盯著那兩人看,無奈道:“我看你一點都不怕啊。”

“你別碰我!”那女人膽子大得很,大吼一聲甩開皇帝的手,撇著頭就往前走。皇帝也不見生氣,不折不撓地哄她。

黃婉清輕聲咂嘴,“我只聽說這位美人受寵,沒想到是這樣的盛寵啊,堂堂皇帝在她面前竟一點威嚴和架子都沒有,成了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。”

皎皎月色下,女人身披薄紗,看得出曲線玲瓏、身姿曼妙,一張臉甚是艷麗,當得上絕色之列。

林妙娘想到了賽琳娜,同屬絕色,可後者因其獨特的異域風格,在遍識美人的皇帝眼中,應該算得上十分難得才對,怎麽舍得將人送給攝政王?

女人正在氣頭上,嗓門很大,林妙娘凝神細聽,再次確信,那聲音就是密室裏拿鞭子抽她之人,於是問黃婉清:“你可認得那個女人?”

“京中誰不認得她,前任兵部侍郎的女兒,他家犯事被流放嶺南,可不知怎麽的,皇帝竟見到了這詹秋燕,對她很是喜歡,便將她留在宮裏封了美人,已經榮寵好幾年了。”

林妙娘點頭,“是這樣......”

皇帝兩人走得越發近了,林妙娘和黃婉清不敢再說話。

待走至亭中,皇帝才哄好了美人,兩人摟摟抱抱,竟就在亭子裏親熱起來。

林妙娘收回視線,旁邊黃婉清用手捂了大半張臉,就是沒捂眼睛,雙眼亮晶晶看得興起。

林妙娘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好笑道:“還看呢,你不怕被砍頭啊?”

黃婉清拉開她的手,“好姐姐,咱們小心點,他不會知道的......哎喲,怎麽脫光了!”

林妙娘沒興趣偷窺,只讓她小心些,隨即便陷入自己的思緒中。

這女人果然是皇帝的人,可到底為何要擄她?林妙娘百思不得其解。

不過這一趟倒是有收獲,至少弄清楚了仇家是誰。林妙娘蹙眉沈思許久,直到黃婉清叫她才回神。

黃婉清道:“林姐姐,他們走了,咱們也走吧,我腳都蹲麻了。”

林妙娘一楞,“這麽快?”

黃婉清疑惑:“快?”

林妙娘自知失言,敷衍道:“額...我就是隨口一說。”

黃婉清沒在意,挽著她手臂站起來:“好姐姐,咱們快走吧,出宮時間快到了。”

林妙娘擡頭看了看月亮,拉住她重新蹲下,“別慌,時間還早,我們再等等。”

又等了一陣,有兩個人影從小亭最裏頭的樹林裏走出來,四處掃視片刻,這才走了。

黃婉清驚出一身冷汗,握緊了林妙娘的手。後者拍拍她,道:“這回沒事了,走吧。”

黃婉清扶著墻站起來,擺擺手道:“不行,不行,林姐姐等等,我腿都嚇軟了,先等等,讓我緩緩。”

林妙娘笑道:“你不是不怕嗎?”

黃婉清一陣後怕:“那能一樣嗎?”

林妙娘扶著她,“快走吧,再不走要落宮鑰了。”

兩人找到各自丫鬟,後者急得不行,說讓她們一頓好找,直言再晚一分就要讓宮人四處尋人了,絮絮叨叨好一陣。

林妙娘兩人相視一笑,彼此心照不宣。

出了乾清門,攝政王果然在那裏等她。黃婉清對她十分熱情不舍,挽著她的手賴著不撒手,磨蹭好一會兒,直到攝政王催促才作罷。

林妙娘見她一直時不時盯著攝政王瞧,跟她說話看似熱情高漲,實則心不在焉。

林妙娘心裏門兒清,知道這才是這位小姐熱情待她的原因。她心中好笑,也不知這面具男有啥好看的,但見她心心念念的,便道:“我空了請你來王府玩。”

黃婉清高興極了,道:“那可說定了,姐姐你不能忘啊!”

兩撥人分開,林妙娘跟著攝政王出宮。

出宮路上人很多,林妙娘甫一擡眼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竟是李明軒。

李明軒對攝政王躬身行禮,讓出道路讓其先行。

林妙娘多看了他幾眼,這男人好像瘦了,面上還頗有兩分滄桑之意,不過也更有當官的樣子了。趙玉珠在其身旁,仍舊衣著華麗,眉眼間卻多了一分愁緒。

看來這兩人過得並不十分順心。

攝政王免了他們的禮,李明軒就要擡頭,林妙娘趕緊快走兩步,借著攝政王的身子擋住了自己的臉。

攝政王瞥她一眼,林妙娘這才發現她只註意後面動靜、沒看到自己快要和他並行了,於是連忙放緩腳步。所幸已經走出一段距離,李明軒也看不見她了。

“明軒,怎麽了?”趙玉珠見他盯著攝政王一行人,未曾挪步,於是發問。

李明軒回神,搖頭道:“沒什麽。”他話雖這麽說,眼睛卻仍看著前方。只因攝政王身旁的那個女人,讓他莫名有種熟悉感。

林妙娘上了馬車,攝政王緊隨其後,兩人皆心裏藏著事,上車之後俱是不發一言。

車廂突然一陣顛簸,將兩人從思緒中抽出,攝政王道:“何大,怎麽回事?”

何大在外面回道:“沒事殿下,車輪軋到石子兒了。”話音剛落,車輪又軋上一塊石子,整個車廂都狠狠晃蕩了下。

林妙娘沒坐穩,被顛得飛了出去,一頭撞進對面之人懷中。

攝政王痛哼一聲,林妙娘趕緊起身,“抱歉......”

攝政王直言無妨,聲音裏卻帶著一分隱忍,想是將他撞疼了。

林妙娘覺察到這點,心頭半點愧疚也無,反而暢快極了,原先堵在胸中的悶氣也消散大半。她腦子突然裏靈光一閃,剛站起的身子便是一晃,輕呼一聲假裝沒站穩,又朝剛才的位置撞過去。

這人此前實在可惡,如今機會難得,她要好好出口惡氣,要將他撞得更疼些才好呢。

林妙娘沒想到的是,這人這回竟反應極快,在她腦袋撞上胸膛的前一刻,伸手穩穩扶住了她的肩膀。

林妙娘嚇了一跳,又心中不甘,身上暗暗用勁兒,那手卻紋絲不動。

男人扶著她,低低笑道:“消氣了嗎?”

被人識破心思,林妙娘一僵,掙開他的手悶聲坐下,一句 “沒有” 不知怎麽竟脫口而出。

反應過來的林妙娘憤恨地捂緊了嘴,換來男人更加沒有收斂的笑聲。

回到王府,何管家將事情安排好,便去了馬廄當值——刷馬鏟屎。

春時拿了一方手帕框好,悶聲不吭就準備開始繡花。林妙娘將其拿走,笑道:“你這丫頭隨我,對女紅一竅不通,拿著針是要紮手指頭嗎?”

春時一把奪回來,坐在小馬紮上用背對著她。

林妙娘伸首一瞧,果然見她撅著嘴生悶氣,便上去捏她的嘴,好笑道:“你這嘴翹得高,都可以掛銅壺了!”

春時輕輕拂開她的手,硬著身子蹭蹭跑到角落裏坐下。

林妙娘便跟上去蹲在她面前一直逗她。

春時終於受不了了,一下站起來,又氣又無奈道:“哎呀小姐,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啊。”

春時氣鼓鼓的模樣可愛得緊,林妙娘扯了扯她的臉頰,道:“好春時,你聽我說。我那時是生殿下的氣呢,他將你一道吼了,卻只單單罰了何管家,可不就是等著我來罰你麽?你這家夥,跟了我這麽久,怎麽還是一副呆樣兒,做做樣子知不知道?說吧,你們怎麽鬧起來了?”

春時本就強忍著難過,經她這麽一安慰,便哇一聲哭了出來,抽抽噎噎道:“是何管家偷聽你們說話,說你們在做些...做些羞人的事,我不讓他聽,他非要聽,還笑話我,我就罵了他一句......”

羞人的事?

什麽羞人的事??

林妙娘滿頭黑線,“何管家是這麽跟你說的?”

春時回憶了下,又見小姐臉色漆黑,心裏咯噔一下,明白自己當時是想岔了,可現在又不敢改口,只得硬著頭皮道:“是...是啊。”

“呵呵......”林妙娘冷笑,“去馬廄當值真便宜他了。”

“對呀,”春時本就對這老何管家十分不滿,當下便倒豆子似的吐槽了一堆,又嘆道:“殿下究竟為什麽不把小何管家放在王府啊?”

折騰一陣,時候便不早了,春時伺候林妙娘梳洗。

“哎呀,小姐,你頭發怎麽這麽黏啊?”春時給她拆了發髻,手感怪怪的,定睛一看,嚇一大跳:“啊,小姐,是血,小姐你流血了。”

林妙娘摸不著頭腦,“哪來的血?我看看”春時便拿著她手往頭發上一擦。

林妙娘攤手一看,上面有些淺淡的血跡,還有幹涸掉的血痂沫。

她很確定自己沒受傷,那這血是哪來的?

林妙娘神情一凜。

是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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